当文学作品中的女巫不再只是戴着尖帽、骑着扫帚的邪恶符号，当现实中的女性开始以 “女巫” 自居打破年龄与性别的桎梏，一场跨越千年的文化隐喻正在悄然改写。从托芙・扬松笔下特立独行的卡特丽，到斯拉夫传说中神秘的芭芭雅嘎，女巫形象的演变史，实则是一部女性对抗偏见、争取自我表达的奋斗史，其背后折射出的，是社会对女性角色认知的深刻变迁。

在托芙・扬松的小说《真诚的骗子》中，卡特丽以一双 “黄黄的眼睛” 打破了村庄的平静。这个不被世俗定义的女性，因坚持真我、跨越规则，被村民冠以 “巫婆” 之名。她精通数字、交换生活、为梦想筹谋，用实际行动实践着达成目标的另一种可能。正如民俗学家沙鲁克・侯赛因在《悍妇女巫和她的故事》中揭示的，女巫形象的诞生，源于父权文化对昔日女神的驱逐与重构。古罗马的朱文塔斯、古希腊的赫卡忒等女神，在历史的演变中逐渐被边缘化，其拥有的神秘力量与独立特质，反而成为被妖魔化的 “罪证”。

在欧洲文化中，基督教将女巫视为原始女神的 “危险再现”，将女性的无拘无束、性开放等特质，塑造为与 “理想女性” 对立的负面形象。命运之母摩根勒菲从守护国土的女神，沦为背叛男性的恶女巫，正是这一文化建构的典型案例。然而，女巫的魔力却总能冲破刻板叙事的牢笼。法国记者莫娜・肖莱在《“女巫”：不可战胜的女性》中指出，女巫是唯一通过自身持有能力的女性原型，她们的夜行、骑扫把等行为，实则是对自由与男性特权的隐喻性争取。

当代文学作品中，女巫形象迎来了全新的诠释。杜布拉夫卡・乌格雷西奇笔下的 “芭芭雅嘎” 三姐妹 —— 贝芭、蒲帕和库克拉，打破了老年女性被丑化或无视的命运。她们结伴住进温泉酒店，在旅途中展现出脆弱、快乐、勇敢等多元特质，用行动重新定义 “黄金年龄”。民俗学博士对 “芭芭雅嘎” 的解读更揭示了其深层意义：温泉疗愈与老年主题的结合，赋予传统女巫形象新的生命力，象征着女性在岁月沉淀中的自我觉醒。

从卡特丽到芭芭雅嘎，女巫形象的嬗变，本质上是女性对固有标签的挣脱。正如露西・伊利格瑞所言，语言塑造历史，当女性开始用 “女巫” 这一曾经充满污名的词汇，重新定义自我、表达力量时，她们正在书写属于自己的文化叙事。那些被历史尘封的 “女巫” 遗产，正成为当代女性对抗偏见、追寻自由的精神武器，预示着一场关于女性身份认知的深刻变革即将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