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起秭归,人们首先想到的是 “屈原故里” 这一响亮标签。但鲜少有人知道,这个位于湖北的千年古县,不仅是承载屈原文化的地名,还是一种鸟儿的名字。近日,秭归县屈原纪念馆三级研究馆员、秭归县屈原学会会长谭家斌与马尚朝,结合史料记载与民间传说,揭开了 “秭归” 地名与 “秭归鸟” 背后的文化密码 —— 从屈原之姊 “女媭归乡” 的典故,到屈幺姑化鸟啼唤 “我哥回” 的传说,“秭归” 二字始终缠绕着对屈原的怀念,也成为中华传统文化中家国情怀的独特符号。

“秭归” 作为地名,最早可追溯至西汉元始二年(公元 2 年),其由来与屈原的姐姐 “女媭” 密切相关。据东晋袁山松《宜都山川记》记载,屈原被流放后,其贤姊听闻消息,专程回到故乡劝导弟弟放宽胸怀,乡人期盼屈原能听从姐姐的建议,便将此地命名为 “姊归”。后来 “姊” 通 “秭”,逐渐演变为如今的 “秭归”。这一说法在《辞源》《汉语大字典》中均有佐证,《汉语大字典》明确标注 “秭,通‘姊’”,并引用《后汉书・和帝纪》的注释,印证 “秭归” 由 “屈原姊来归” 的典故而来。在秭归当地,人们至今仍亲切地称女媭为 “幺姑儿”“屈幺姑”,将这份姐弟情谊融入日常称谓,传承千年未断。
而 “秭归” 作为鸟名,所指的正是长江三峡一带常见的杜鹃鸟,也就是人们熟知的 “子规鸟”。这种鸟嘴呈赤红色,啼声凄厉,早在屈原的作品中就已出现,被称作 “鹈鴂”。《离骚》中 “恐鹈鴂之先鸣兮,使夫百草为之不芳” 的名句,描绘的便是这种鸟。到了屈原弟子宋玉笔下,这种鸟被直接称作 “姊归”,其《高唐赋》中 “姊归思妇” 的表述,将 “姊归” 与 “思妇” 并列为鸟名。因 “秭” 与 “姊” 通假,后世文献中多写作 “秭归鸟”,如汉代司马迁《史记・历书》中 “百草奋兴,秭鳺先滜”,东晋徐广注释 “秭音姊,鳺音规”,明确 “秭鳺” 即子规鸟;明代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更是详细梳理,指出 “子规,亦作秭归”,“鹃与子巂、子规、鹈鴂等诸名,皆因其声似,各随方音呼之而已”,证实这些名称均指同一种鸟,只是因地域方言差异而有不同叫法。
在秭归的民间传说中,“秭归鸟” 的由来更添悲情色彩,也与屈原紧密相连。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 “屈原传说” 中,有这样一个版本:屈原自投汨罗江后,遗体被神鱼驮回故乡秭归,屈幺姑(即女媭)悲痛欲绝,将弟弟安葬后,哭到声嘶力竭,最终一头撞在屈原墓碑上,鲜血染红了嘴角。此时,一道红光升起,一只嘴呈赤红色的小鸟从红光中飞出,在峡江上空盘旋,声声啼唤 “我哥回!我哥回!”,其声凄厉动人,直至啼血。这只鸟便是由屈幺姑精灵幻化而成的秭归鸟,也被当地人称为 “幺姑鸟”。每当春季来临,秭归鸟的啼鸣声在三峡两岸回荡,仿佛在诉说着跨越千年的思念。
值得一提的是,屈原在作品中常以 “善鸟” 自喻,寄托家国情怀。《九章・抽思》中 “有鸟自南兮,来集汉北”,王逸注释 “屈原自喻,生楚国也,虽易水土,志不革也”;《九章・哀郢》里 “鸟飞反故乡兮,狐死必首丘”,更是以鸟归故乡、狐死首丘的自然现象,比喻自己对故国的深切眷恋。而秭归鸟的传说,恰好与屈原的 “鸟喻” 形成呼应 —— 故乡人以鸟为载体,将对屈原的怀念化作声声啼唤,让这份情感跨越时空,融入当地的自然与文化肌理。
如今,在秭归,无论是 “屈原故里” 的地名标识,还是春日里秭归鸟的啼鸣,都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与屈原的深厚联结。谭家斌与马尚朝表示,“秭归” 一词兼具地名与鸟名的双重内涵,既是对历史典故的传承,也是民间情感的寄托,它让屈原文化不再局限于文字记载,而是成为可感、可闻、可触的生活记忆,持续滋养着后人的家国情怀。